导读：2017年9月16日，在招商局大厦17层国际会议厅，强国研究院举办了强国知识产权名家讲堂系列第10期-暨强国知识产权总监班课程，本次讲堂邀请到中国知识产权法学研究会副会长曲三强教授与大家分享知识产权大视野。

知识产权产生外部原因

我们还是要回头回答一个问题，在这么长的社会历史发展的过程当中，为什么很早就有精神创造，有精神活动成果，但是并没有知识产权，这一点就跟我们的经济全球化是密切相关的。大家知道，我们的人类社会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矛盾，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当时都读过毛泽东著作当中的《矛盾论》。就说这个世界是充满矛盾的，矛盾无处不在，每个人都无时无刻不生活在矛盾当中，但是不管矛盾有千种、万种，归根到底这个世界上就有两种矛盾，一个是人与自然的矛盾，再一个是人与人的矛盾。如果要把这两个矛盾再分为谁是主要矛盾，谁是次要矛盾，那就是说人与自然的矛盾是主要矛盾，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是因为人与自然的矛盾所导致的。人从出生就面临一个生存问题，生存需要生活资料，生活资料从哪里来？生活资料是人向大自然索取的，这就是我们刚才讲的，就像一个农夫，他把自己的劳动作用于自然界，然后化成一种产品，变成一种财富，就是这样的过程。当自然界能够给我们人类提供充分和充足的资源的时候，我们人类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会特别紧张，人就可以和谐共处。倒退三百年，欧洲工业革命之前，世界上的人口很少，地球就这么大，当他的人口没有这么多的时候，人跟人之间的矛盾就不是很紧张，到了今天我们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清朝末年当时的人口普查统计出来的结果是，19世纪末年的时候我们的人口不到4个亿。100年以后，我们多出了十多个亿，整个世界的人口现在已经超过了70亿。人口在不断地增长，地球的承载力、负荷变得很沉重，人类更面临着自然资源枯竭这样的问题。

也就是说，人与自然的矛盾加剧了，就导致人跟人之间的矛盾也在加剧，变得严峻。大家放眼看去，在过去的一百年当中，世界打了两次大战。现在北韩这么一折腾，有人就说第三次世界大战还得打起来，更不用说局部、地区的战争。每个国家都把最先进的科技成果用在自己的国防建设，用在武器防备上面，也就是说制造杀人的武器要比能够救人的工具先进得多，人和人很紧张。所以我在这里告诉大家，大家可以去读这些历史，你就会发现任何一场战争，根本的原因都是经济，都是在争夺人类资源，人跟自然之间的矛盾紧张了以后，人跟人的矛盾也就加剧了。这个时候就要考虑，地球养10亿人的时候，和养70亿的人的时候不是一个概念，这就涉及到地球资源要有一个优质化配置资源的问题，这就要求全世界要打破地域的观念，国与国之间的壁垒，大家要联起手来，也就是说这时候经济全球化就不可避免了。你不搞经济全球化，就不能把地球资源优化有效地配置起来，我们人类的生活就会面临很大的困难。更何况很多问题已经不是国家个别的问题，而是人类共同面对的问题，比如说气候变化、污染、环保的问题，包括公共性的疾病，这些问题都成为了整个人类的问题，而不是个别国家的问题，所以这时候经济全球一体化就变得不可避免。这是我们说的整个外部的原因，促使我们搞科技、创新，过去你向地球索取的能力满足不了现在人口增长的需求。比如过去在东北黑土地上，农民洒一把种子，然后自己回到屋子去窝着，到秋天的时候我自己就去收获，但是到现在一块地如果不精耕细作，不搞转基因，你的产量根本就满足不了这么多人的吃饭问题。需要什么东西呢？需要我们在科学技术、劳动生产手段上要不断地创新，所有的内部、外部的原因都促使我们除了传统的体力的、笨重的机械的劳动以外，还要追求一种创造性的劳动，使我们的生产力能够提得更高，向大自然能够索取的生活资料更多、更丰富，用来满足我们人类的需要，这就使我们的经济全球化不可避免，这是我们说的知识产权在今天成为我们生活的一个重心，这是外部的原因。

知识产权产生内部原因

内部的原因我也可以给大家做一个分析。所谓生产力指的是人类社会总的劳动能力，其中包括三大要素，一个是劳动的对象，一个是生产的工具，还有一个是掌握生产工具的人。一个国家生产力到了什么样的程度都离不开这三个要素。但是这三个要素当中，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成了一种生产关系，一个老板，即马克思讲的资本家，雇佣一个工人，老板肯定想挣钱，他想挣钱的方式是什么？按照马克思的说法，就是剥削这个工人，剥削工人的剩余劳动，占有工人的剩余价值，这个老板就能发财。其实这个性质到今天也没变，但是我们今天看老板和马克思看老板不一样，老板发个红包我们就很感谢，这是个好老板，老板给社会做点公益，这是个善心资本家，这个老板社会地位很高，有时候学生们现在把我们老师也叫老板。马克思看老板和雇工是一种经济关系，所有的法律都是经济关系的折射，法律是后面的问题，前面就是一种经济关系。我们谈论经济关系的时候，资本家想挣钱，想在市场竞争当中占到一个比较稳固的地位，不被市场淘汰，不被竞争对手打倒，他要做到的是什么？就是使自己的产品质优价廉，也就是说你的产品一定要便宜，不便宜就会被淘汰，这是一个铁的市场规律，不管经济现象多复杂，其实还原过来无非就是你的产品质优、价廉就可以。怎么做到产品质优价廉呢？一件产品卖得越贵，价值实现之后，我拿到的财富越多，但是问题是，你的价格贵了，你的产品不一定卖得出去，产品价值就没有办法实现。所以，产品的价格就要在同类竞争对手当中，性价比是最高的，这样才能有市场，才能胜出。

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怎么使我的产品卖得便宜，同时又能挣到钱？抛开市场不说，对于雇工来说，就是如何降低我产品的生产成本，怎么降低成本？两种方法。一种方法就是延长雇佣工人的劳动时间，一天工作8个小时，我现在让你一天工作16个小时，我给你加一倍，16个小时就是创造8个小时一倍的产品，生产的量多了，他的成本就会下降，这是一个方法，但是延长雇工的劳动时间，这是有瓶颈的，因为时间是固定的，一天就是24个小时的时间，你把它延长到16个小时、18个小时已经到极限了，因为第二天身体要自我补充、恢复，你要给他足够时间，所以这是一个瓶颈。每一个资本家都会用这样的方法，这样的产品拿到市场上，大家还可以有一拼，成本应该差不多的。但是资本家跟资本家的竞争的结果就是你延长一小时，我延长一小时，雇工劳动的时间越来越长，但是他有自然的限制，不可能超过24小时，一天就24小时，你还怎么延长？所以竞争到了这样一种程度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同样水平。还有一个办法可以降低生产成本，就是缩减雇佣劳动雇工的工资。我雇一个工人，假如一天10块钱，现在我减到5块钱，这样的话雇佣工人的成本低了，产品的成本也低了，在市场上就更有竞争力。你降低雇工的工资，另外一个资本家也会降低，这是恶性竞争，但是这种降低也有底线，你不能跌破人口扩大再生产的底线，就是说一个工人他赚取的工资，不仅需要养活自己，还要繁衍后代。繁衍后代就是人口扩大再生产，必须得满足这样的底线，就是工人出去劳动，我们老百姓不叫人口扩大再生产，我们叫养家糊口，就是让大家能够吃饱饭，然后养家就是繁殖后代，你不能跌破这个底线。资本家在市场的竞争过程中怎么弄，他都会遭遇这两个瓶颈，实际上17世纪大工业革命，到了19世纪那个时候，资本主义社会已经到了非常黑暗，非常残酷，对雇佣工人的压榨，已经到了完全没有天理的程度，所以马克思慷慨激昂地在他的《资本论》写下这么一句话，“自从资本来到人间，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血和肮脏。”就是说资本家挣得都是黑心钱，把大量的农民变成了工人，最后变成了无产者，为什么说全世界的无产者联合起来？为什么有今天的共产党？这跟马克思讲的资本主义社会有很大的关系。所以，这已经走到头了。列宁说，资本家他们就这么压榨工人，这么恶性竞争、不讲人性，所以资本主义社会叫做垂死的资本主义社会，他们末日已经到了，他们已经不行了。

列宁说这句话的时候，做这个预判的时候，距离今天已经有一个世纪了，1917年十月革命到现在正好是100年，但是列宁判断的这个话在资本主义社会没实现，现在资本主义社会非但没有死，反而是垂而不死，倒是有点中兴，因为现在的资本主义社会都是发达的西方国家，大家就说是不是马克思说错了？或者是列宁说错了？为什么他判断的不准？这里头有一个巨大的隐藏的原因，是我们现在需要抛弃的，就是说在生产力要素当中，除了我们刚才讲的雇工的因素以外，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劳动生产工具。劳动生产工具是什么？比如说一个工人在车间里头缝制鞋，我能做两双。后来我引进了一条流水线，这样的话平均一个工人可能会一天生产10双鞋，甚至100双鞋，还是同样的工人，但是借助于机械，借助于科技的手段，他的生产能力一下翻番或者翻十几番。在市场竞争当中，除了降低生产成本的路径，其实还有一个路径，就是改进你的生产工具。改进生产工具就是我们今天讲的科学和技术的创新，你进行科学技术创新，把生产工具变得先进了，同样也可以达到降低产品成本的目的，在市场上能够更具备竞争能力，而不需要那么残酷地去剥削工人。资本家后来在整个劳动生产管理当中发现了这样一个真理，把大量的资金投入到改进生产工具的研发、创新中，把生产技术提高上来，就开始向这个方面去转移。生产的效率大大提高了，产品的成本降低了，同时也极大地缓解了劳资之间的矛盾。所以我们现在到西方国家看，现在他们有工会，有劳动法保护劳动生产者，除此以外工人和老板都和和气气，关系没有那么紧张，不像几百年前的时候和仇人一样，所以，今天这样的一个局面是跟整个劳动生产关系的变化有着直接的根本的联系的。所以大家看到，生产工具的改造实际上是提高劳动生产效率一个最根本的环节，所以大家要把精力、财力、人力、物力全部投入到这里面。第一次世界大战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大家能够看到，科学技术的进步，应该说是日新月异的。到了今天，我们都已经无法想象。前两天看到央视有一台节目，请了三位诗人，同时在节目当中安排了一个机器人，同时现场出题目做诗，把名字隐掉后，让观众给这个诗打分，最后胜出的是机器人。我们将来有一天完全有可能会遇到和我们人类一般无二的智能人，这是科学技术完全可以做到的。所以科学技术发展到今天，还是回到知识产权这个问题上，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从经济内部的生产力要素和外部的全球一体化，给大家做了一个分析，这时候我们就要讲知识产权本身，科学技术这种创造和物质的创造有一个巨大的不同，比如农夫上山伐木，我把树扛回家，做成家具，这个事我不需要向任何政府、任何地方机关申请注册，也不需要和邻里说明，也不需要谁给我颁发一个证书，这个东西是我的，没有谁能提出异议说这个家具不是这个农夫的。就是说我用我个人的劳动，这个劳动是一种很抽象的东西，是一种动能，这种动能可以物化在自然界的东西上，这些东西就变成我的劳动产品。为什么一个产品和大自然的自然物不同？就是任何一个产品都包含着人类劳动，这也是任何一个产品的价值所在。一个东西很值钱，为什么值钱？为什么我的电脑比纸杯值更多的钱？因为物化在电脑中的劳动要远远超过物化在杯子上的劳动。大河里的水不是商品，也不是产品，那是大自然的赐予。但是我把水捞出来放在工厂，最后装在罐里，变成农夫山泉，变成娃哈哈，那里的水就不是大自然的水，因为这里面已经物化了人类的劳动，它就变成一种商品。所有权是谁的？谁把这个水打上来，这个东西就是他的，没有什么好争议的。

但是，智力劳动成果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是你知道它存在，知识产权也是一样。知识产权最大的特点或者最本质的特征就是他的无形性，你看不见也摸不到。什么是版权？你看不见摸不到，你看到的是一本书，但那个书不是版权，有版权的是书的内容。一个专利、一个技术能看得见，摸得到吗？它是一个点子，是看不见、摸不到的。看不见、摸不到，你怎么去占有？一个桌椅、板凳做完以后，摆在家里，这对于物来说，人是它的主人，是因为我占有它，我现在有一个思想，我怎么去占有他？除非我不说出来，一旦我公之于众，大家都知道了，我的占有也就不存在了，因为每个人都占有了这个idea，所以知识产权就变成这样的一种东西，它看不见、摸不到，还有一个特点。还有一个是什么？知识产权创造的过程或者叫研发的过程，是一个非常耗费的过程，既耗财、又费力，可以说耗尽了自己的心智，还不一定有成果。万古传诵的一首诗，你可能穷尽一辈子的精力也写不出来，因为你没有这方面的才能。你发明了一种治疗疾病的药，我们大家知道一种药对人类就是一个福音，青霉素出现之前，当时的一场感冒就会杀死很多人。200年前的时候，大家看《简爱》的时候，人要是得了肺病就跟我们今天得了癌症一样，基本上是不治之症，但是有了抗菌素出现之后，我相信在座的没有人再把感冒当回事。200年前，可能说老实话，可能要准备后事了，这是一个发明给我们人类带来的福音。人类社会用了几千年的时间才找到这么一个方法，但是如果把药的化学分子式给它表示出来，用不了半张纸，就是一个简单的分子图就可以显示出来。任何一个稍微懂一点化学知识的人，拿着分子式去生产药物都非常简单，所以这又给知识产权带来了另外一个特征，就是它创造难，复制易。创造过程很难，但是复制过程很简单。有了这样一个特征以后，就给投资从事知识产权创造和研发的人带来了一个巨大的风险。我花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财力去研发一个产品去发明一个技术，我既不能够占有它，人家想复制又那么容易，一旦我把这个东西弄出来，我又不是慈善家，结果我就变得为他人做嫁衣，每一个资本家的每一个活动都是一种经济行为，都是有动因的，都有内在盈利或获利的驱使，没有这个东西之后，我们面临那么大的风险，我生产的东西分分钟就被别人占领、效仿，他就失去了搞研发、创造的内在动力，所以这时候需要什么？需要法律。

法律要把人精神创造的这些劳动成果用法律的形式固定下来，然后给他定纷，给他确定权属，这样的话就需要一整套的法律去规制人类的智慧劳动的成果，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知识产权法应运而生。我们现在看到的知识产权法就是用来干这个的。你有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说出来后，分分钟会被大家知道了，被大家占有。不，法律是这样的规定：这个想法是你的，第一个发明这个想法的人，就是这个想法的权利人，我用法律的形式赋予你这种权利，这种权利叫专有权，或者是一种排他权，我把这个权利给了你，这首诗是你做的，从你的诗发表那天开始，写上你的名字，你就是作者，你就是著作权人，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其他人如果以营利的目的使用了你的作品，那么就会构成对你的著作权的侵权。法律就给你这种权利用以固定下来。你发明了一项技术，通过向国家知识产权局提交专利申请，专利局拿到你的制度方案以后，它会去做一个检索，看看在这个技术之前有没有跟你一模一样的技术？如果有，你这个就不是新技术，没有新颖性。如果没有，就说明你这个技术是最新的，是具有新颖性的，国家知识产权局就给你一个专利。拿到这个专利，在10年或者20年之内，你就是这个技术的独占人，任何人使用这个技术，都必须经过你的同意，如果没经过你的许可，就会构成对你的专利权的侵犯。法律就干了这个事，国家强制力通过法律的形式，把本来一个无形、不可占有的东西进行打包，用一个壳装进去，就像河里的水一样，本来是大自然的东西，我生产了一个瓶子或者杯子，把水从河里取出来装到杯子里，我拿这一瓶水就可以卖钱。知识产权的专利也好，商标也好，著作权也好，都是包在知识创造的软体中的容器或壳，给你壳之后，它从一种无形的变成具形的，我们能够看得见、摸得到。我们的电脑打开后流动着各种各样的IP，有小说、诗歌、视频等，这些都是精神创造的成果，他们的载体是电脑，电脑本身没有著作权，但是我用这个载体可以把这个东西显现出来，显现出来它是一个完整的作品，而这个作品在法律意义上是有权利的边缘的，在权利的边缘里面，这个东西是可以被独占的。书里的内容是版权，本来是无形的，但是因为法律赋予它了版权，变得可以被占有，这个作品权利的归属非常清晰，这样就等于把人类在智力劳动、科学技术的研发成果用法律保护起来。

知识产权保护的目的

保护的目的是什么？就回到刚才给大家分析的，因为我们现在人类已经走到了一个非常艰难的阶段。如果大家再不努力，再不把环保弄好，用科学技术把劳动生产力提高起来，我们人类都养活不了自己，地球的负载能力早就超负荷了，如果我们不想这种办法的话，那么其他的办法，就是战争，靠这种腥风血雨把一部分人从地球上消灭掉，回到原始的森林的野蛮的竞争，弱肉强食。过去没有知识产权，没有文明怎么办？就靠杀掉一部分人，淘汰一部分人，然后使地球的资源和人达到一种平衡，我们现在显然不能再回到那种野蛮的时代，需要一种更文明的时代，我们不需要把一个种族灭绝了，然后让我们的种族能够生存下来，活得更好。我们找到一个文明的方法，依靠科学技术、发明创造，我们把这些东西研究好了以后，我们可以更节约大自然的成本，能够使我们生活得更舒适，生活质量能够更高，幸福指数更高，我们可以找到这么一个文明的手段，而这个文明的手段本身的特性就是非常脆弱的，它看不见、摸不到，创造起来很难，但是复制起来又很容易，所以在这种情况怎么办？我们就创造了知识产权，我们把知识产权用法律把这些无形的东西包装起来，这样就可以把它丢到市场上称斤论两。

过去我有一个想法，放到哪里可以称出来它价值几何？你是没有办法去称量的。但是有了知识产权，有了这样一个外壳之后，因为有版权就可以计算出来，如果没有版权，是无形的，是看不到、摸不着的，你就无法去测算。知识产权制度等于把一个无形的东西通过法律的手段变成一个具形的，这样就可以去和我们那些物质性的劳动成果进行等价交换，这就是知识产权到今天对于我们来说是须臾不可离的东西。

我上大学的时候是学法律的，按道理来说，我应该在知识产权方面比大家更先知先觉，其实不然。正好是40年前，我是恢复高考后第一届考到北京大学法律系的，我进学校四年不知道什么叫知识产权，一点都不夸张，什么是知识产权，我们没概念、不懂，更何况普通的劳苦大众、平民百姓。像我跟专业离的那么近，我们都不知道知识产权是什么，而到了今天，任何稍微有一点教育，大家问他知识产权，虽然他不能从各个方面解释得很清楚，但是大家是有概念的，都知道知识产权，不说家喻户晓，应该说是社会上一个特别特别普通的概念，为什么？因为知识产权已经和我们的日常生活变得须臾不可离异，就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这是什么原因？这是现代人生活方式的改变导致的。

过去商标不重要，我们青少年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品牌，能够吃饱、穿暖就可以了，而今天就不一样了，物质已经丰富得差不多，我们已经不愁温饱问题了，这是生活方式给我们的改变，导致大家追品牌，这还是特别表象的概念，深层的原因就是经济生活逼迫得你必须懂商标。在电商之前，非常流行supermarket（超级市场），超级市场之前像Market，是市场、商场，我们生活的年代是market的年代，还没到super的时候。market和supermarket有什么区别？Market是有柜台的，supermarket是没有柜台的，也就是说，人和商品之间隔着一个柜台，柜台后面有一个服务员，买东西不是直接去买商品，是你通过售货员买商品，这个时候商标根本不重要，比如你买一个什么东西，售货员就帮你在货架拿了一个什么东西。但是现在到了超级市场的时候，已经没有柜台了。没有柜台的时候是消费者直接跟商品见面，直接到货架上取东西，我们现在到shopping center购物的时候，你是在货架之间转，没有售货员，实际上售货员不是起服务作用的，都是照顾货架的工作人员，是你直接跟商品见面，你直接跟商品对话。你怎么去认识一个商品？不可能把商品的包装打开看里面是什么东西，我们要看商标，这个商标就是商品的脸。你认识一个人是通过这个人的面容认识的，你看这个人不管怎么变化，这张脸只要不变就能认识这个人，今天超级瘦明天超级胖，但是这个人还是这个人，为什么你还能认识？因为五官在那摆着。商标就是商品的脸，你认识商品就是通过商标认识的，所以你到超级市场，你想认识一件商品，不知道商标怎么可能？所以商标被催生出来了，这种现象并不是我们人类的爱好导致的，是经济生活逼迫的，已经走到了这个阶段，它就有这种现象。当然商家会把一些品牌弄成知名商标等，是商家促销，促使消费者对他的产品产生兴趣，从而达到销售的目的。

但是整体上为什么我们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我们的劳动生产效率要提高，如果生产效率不提高，我们人类就无法生存。地球给我们提供的资源不够多了，我们得想办法节省，我们得提高劳动生产效率，能节省的地方就节省，没有柜台就已经是比有柜台节省了。到了今天都变成了网店，又比超级市场更省了，我连物体的商场的场地我都不需要，我直接从生产厂家通过物流直接到消费者手里，就等于把另外一道柜台又给撤销了，这个社会的生产效率就更高了，对于整个人类社会更节约，更经济了，所以说，知识产权是人类历史发展所催生的一种现象，不是偶然的，我们是被选择的，不是我们在选择生活，是生活在选择我们，在这种意义上讲，我最给大家做一个结论性的概念，就是说知识产权是一个历史的范畴，它既不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也不会伴随我们人类走向始终，只是在历史的某一个阶段发生的现象，也必然会在历史的某一个阶段消亡，这就是知识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