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中国的市场竞争已经由产品竞争转化成了商标品牌的竞争，商标注册是宽是严，是不审查还是从严把握？商标注册便利化举措有哪些？如何回应大众的呼声？“打造风清气盛的商标法律制度的良好风气，提供良好的商标法律环境，对于中国制造转变为中国创造，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保护基础。

    非常荣幸参加本次论坛。刚才听了几位同志的发言，确实感觉很有收获。我在商标局和商评委工作一共近30年，在这30年中我亲眼看到3万件到现在369万件商标申请的变化，所以商标工作是一个热词，从政府到社会反应都非常大。商标审查是宽是严，是不审查放到后续解决还是在审查阶段从严把握，这些问题从90年代，2000年前后就有过争执。那时候因为商标审查积压的问题，就谈到是不是不审查，直接放到后续解决，结果审查处的处长在会上就反对。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现在驳回率非常非常高，如果放到后续解决，那好多注册商标人在成本上，从时间、精力、财力上会耗费更多的代价，所以一直到现在商标审查还是从严把握。

    但是有一点，为了方便推行便利化措施，方便申请人提供商标申请，政府层面这几年力度比较大，2008年国务院出台《国家知识产权战略纲要》，2009年工商总局出台了《关于贯彻国家知识产权战略纲要 大力推进商标战略实施的意见》。2015年，又在这个意见中增加了品牌，我们现在叫做商标品牌战略，而且这个商标品牌战略在全国开了几次不同内容，不同参与者的大会。包括我们强国论坛，甚至都加上了品牌战略了。

    从政府层面讲，2009年开始，直接的效果就是商标的申请量突破了100万。1979年工商局恢复建制，我国恢复商标统一注册，1980年我国商标申请量为2.6万件，那时候就一个审查处，一个综合处，一个档案注册处，所以那时候商标局的编制非常小，申请量就2.6万件。到2010年，由于知识产权纲要和商标战略的出台，申请量达到107.2万件。2014年新商标法又把审查时限规定到9个月，这个把从申请到公告的商标审查的时间从法律的高度进行了限定，这一点也是对社会有一个交代，因为当时社会对于商标积压确实呼声很高。

2015年11月，工商总局和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召开了中国商标金奖颁奖大会，其中25家在商标创新应用保护和运用马德里国际注册方面取得突出成绩的单位受到了表彰。2017年中国商标金奖题名名单在网上已经公示了，这个好像又有所增加。2016年7月开始社会反响非常大大，在全国各地设立了55家地方商标受理窗口。

    2017年3月开始，商标局又实行了“四个网上”：网上申请、网上公告、网上交费、网上查询。2017年4月开始，所有的商标规费在原有的基础上砍了一半，变成了50%。拿商标规费来说，从大概在4年前第一次砍，由1000块钱减到600，现在到2017年4月，从600减到300，所有的费用都在原有的基础上打了50%的折。这件事情对社会影响很大，它的直接效果也是商标申请量大量激增。到了2016年商标申请量达到369万件，平均一天是一万多件。所以这是一个双刃剑，一方面对于广大申请人来讲，便利了，方便了，投入少了，效益高了，是个好事。但是对于申请人拿到注册证又是一个考验，而且侵权的成本也降低了。

    所以这个东西社会上就有反应了，主要反映在什么地方呢？社会反应主要是两个方面，一个是商标的大量积压，所以就提出了加快审查进度，这个呼声至今仍是非常强烈。第二个就是加强对恶意注册商标行为的规制，这个呼声非常高。第一个呼声主要是商标申请人递了申请之后，特别急切希望拿到商标注册证。另外，我们目前商标企业的寿命真的不是几百年，几十年，有的就是几年的时间，他由于迟迟拿不到注册证可能就影响他的经营，或者加速他的消亡。所以加快审查进度在社会上呼声很高。第二，对于恶意注册行为，这个呼声不光是企业有，不光注册人有，而且这个大多集中在我们业内人士，还有我们在座的各位，以及专家学者，他们都觉得规制的问题必须要跟上。

总局采取的措施，第一，成立了商标审查协作中心。商标审查协作中心原来在我们整个总局的结构里就是一个处级单位，后来为了解决积压问题，就从2015年由处级单位直接调为司局级单位。它成立一年之后，直接的效果就是，2016年完成商标审查比2015年增长了21%，因为它有一个衔接的问题，我相信2017年的审查进度会更高一点。

    第二，工商总局在改法的时候主动增加了审限的问题，限定在9个月之内。等于自己给自己施加压力，也是向社会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应该讲，这一点从法律的高度限定了商标审查的时限，为我们加快审查进度提供了法律保障。

    第三，新商标法限定了异议人的主体资格，异议理由的范围和类型，对于提高异议效率，防范恶意异议，缩短注册周期提供了法律保障。2016年的异议案件，平均一个月大概是5000件，量为什么这么大？就因为在审查的时候加快审查进度了，初审的商标多了，另外，原来商标局的审查处审查，一个商标要经过三道工序，审查员审查，复审员复审，处长签发。后来进行商标便利化改革，变成了独立审查制度，现在审协中心可能实行的都叫独审制，审查员独立审查。三个人的认识和一个人的认识，在主观上可能是不一样的，所以也造成了异议案件的增加。

   中华商标协会第四期报道，北京、上海、杭州三地学者发起了公益无效项目，主要呼吁遏制恶意注册商标，同时业内人士和专家学者，也就加强对恶意注册商标的及时规制，滥用商标专用权的准确判定等等商标热点问题提出了意见。恶意注册商标主要是两种情况，一种抢注国内外驰名商标、商号、名人名称等，以夺取或不正当利用他人的市场声誉和在先权利，剥夺了在先权利人的商标注册。第二种，以侵犯公共资源为目的，滥用商标专用权，像收保护费一样，要挟商家缴纳商标使用费用。

   最近阿里巴巴报出一个引起商户公愤的案子，就是破洞和一脚蹬商标。从字面理解，我认为这个破洞是在裤腿，或者在某个部位上明显划出洞来作为装饰的一种牛仔服装。一脚蹬，从字面上理解，我觉得应该是一种穿脱非常方便，不用直接系带，脚伸进去就能直接拽上的靴子。它要作为商标注册，尤其是注册在衣服或者鞋子上，这明显具有叙述性，所以我感觉这个商标如果作为服装和女鞋等指定商品的商标注册，依据商标法缺乏显著性，或者以叙述性给予驳回。所以，我觉得这个破洞和一脚蹬注册商标的出现，首先应该说是审查员在审查的时候对于叙述性把握不准，是一种漏判，审查员要负首要责任。

    最近我看阿里巴巴报的消息中提到，一位商户为了避免麻烦，在商标注册人要求一脚蹬女鞋下架的时候，支付了两万元的商标使用费，据说注册人还提到，你使用没有问题，如果你觉得你的竞争对手对你的销售有威胁的话，你可以以商标侵权对他进行要挟，这样你可以垄断市场。我认为这个女鞋销售商户这种息事宁人的做法确实无奈。另外，还是应该运用法律武器进行自我保护，同时也遏制这种恶意注册商标的行为。

    商标法第44条规定：“对于已经注册的商标，在违反商标法禁用条款，违反商标显著性条款，或者以欺骗手段或者其他不正当手段取得注册的前提下，既可以由商标局宣告该注册商标无效，也可以由其他单位和个人请求商标评审委员会宣告注册商标无效。”作为商户，他可以让商标局知道有这么一个破洞、一脚蹬的商标被注册了，这个注册损害了公共利益，这样商标局知道之后，会依据商标法依法行政，这是一点。另外，事后这个女鞋销售户可以向评审委员会提出无效，用法律保护自己。这条是2014年新商标法新增加的条款。一是为了弥补商标审查和商标异议制度的不足，弥补由于商标审查疏漏或者权利人没有及时发现造成不该注册的商标被注册的一种补救措施，是为了保护在先权利人和公共利益的。第二，通过无效宣告，在法律效力上被宣告无效的商标专利权会溯及以往，就会被视为这个商标权利从始至终不存在。这样损害公平竞争的市场秩序的行为，就会得到根本的遏制。所以我觉得，不仅我们自己要认识到这个条款增设的目的，我们也要提示别人注意到。

    目前商标领域不正当竞争和恶意抢注商标的现象比较严重，随着商标注册便利化措施的推进和商标注册费用的大幅度降低，恶意抢注商标行为也会成本更低，获利更容易。因此，政府有关部门应该在降低商标申请费用，方便申请人注册商标的同时，加强对恶意注册商标的规制，应该把更多的优惠政策运用到鼓励企业长期使用注册商标，维护商标信誉的商标后续的申请项目上。比如有些退休的老领导谈到，如果别人砍50%，商标续展费用应该优惠更多一点，这样鼓励企业长期使用注册商标，维护自己的注册商标，争取创造百年品牌，几百年品牌，这确实是一种很好的社会责任感。

    今年上半年我看到一个数据，英国品牌价值及战略咨询公司发布了2017年度全球最具价值的品牌500强排行榜，中国企业有55家入榜。全球最有价值的前100名品牌，已经有60余个品牌进入中国市场，其中40多个品牌在我国建立了生产基地。这些数字说明，中国的市场竞争已经由产品竞争转化成了商标品牌的竞争，所以我觉得打造风清气盛的商标法律制度的良好风气，提供良好的商标法律环境，对于中国制造转变为中国创造，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保护基础。谢谢大家！

 （本文系2017强国知识产权论坛(CIPF)嘉宾发言文字稿整理，已经作者确认，转载请在显著位置注明来源）